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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0 美元买 “香奈儿”超 A 货横扫奢侈品市场,Z 世代为何集体 “弃真选假”?

  当桑多尔・沃克普背着一只“喜马拉雅铂金包”走进北卡罗来纳州的高级餐厅时,邻座女士一眼就被这款爱马仕经典款吸引——她反复夸赞包的尺寸完美,甚至主动询问是否愿意出售。直到沃克普坦言“这是假的”,女士才惊觉自己竟没分辨出真伪,还追着要来了卖家联系方式。

  这一幕并非个例。如今,被业内称为“超级仿品”(简称“超A货”)的假货,正以“大牌平替”的身份横扫奢侈品市场。曾经1.1万美元的香奈儿经典翻盖包,现在花600美元就能从中国工厂买到;爱马仕铂金包的仿品售价不过1800-4000美元,仅是正品5万美元定价的零头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这些仿品的仿真度已达“肉眼难辨”的程度,若没有X光机、XRF金属检测仪等专业设备,即便奢侈品牌的销售助理也可能看走眼。

  从“廉价塑料感”到“以假乱真”:超A货的“进化史”

  在“超A货”出现前,假货几乎是“劣质”的代名词——路边小贩售卖的仿包,往往塑料感十足、缝线歪扭,几十美元就能买一个。但如今的超A货,早已完成了“质的飞跃”。

  奢侈品转售平台Fashionphile曾做过一场“真伪挑战”:将路易威登假包与正品并排陈列,邀请顾客和店员分辨,结果绝大多数人都败下阵来。竞争对手TheRealReal为了应对这一难题,不得不专门购入X光机和XRF技术设备——前者用于检查包袋内部结构(比如造假者常把包底studs拧进去,而正品是敲进去的),后者则检测金属扣件成分(假货多使用廉价金属偷工减料)。即便如此,鉴定总监亨特・汤普森仍坦言:“造假者把外观复制得完美无缺,只能从钉头敲击方式这类微小细节里找破绽。”

  超A货能达到如此水准,背后藏着三条“技术路径”:一是工业信息泄露。奢侈品牌会将手袋的精确尺寸、针脚数量、皮革来源等核心数据,存储在名为“技术包”(techpacks)的数字模板里。随着品牌将生产环节大量外包,这些模板可能被不法分子获取,造假者只需按图索骥就能复刻正品;二是挖角正品工匠。爱马仕法国本土工匠的年薪(含奖金)约4万美元,甚至低于一只正品鳄鱼皮铂金包的售价。在非法制造商的高薪诱惑下,部分工匠会泄露生产细节,甚至有人曾因参与造假被判有罪;三是逆向工程拆解。多数中小造假工厂会先买下正品,将其彻底拆解后研究材质、工艺,再一步步复刻出仿品。更隐蔽的是中国部分“双面工厂”——白天为大众时尚品牌做合法生产,夜晚就开启“幽灵生产线”,用相同的设备和工艺制造超A货。

  Z世代“弃真选假”:不是买不起,是不想为“品牌溢价”买单

  超A货能快速崛起,核心推手是年轻消费者的态度转变。贝恩咨询的数据显示,2024年Z世代在奢侈品牌上的花费,比2023年减少了约50亿美元。这并非单纯因为经济压力,更源于他们对奢侈品“高额加价”的质疑。

  伯恩斯坦经纪公司的统计显示,像迪奥LadyDior这样的热门手袋,售价最高可达生产成本的15倍。去年,中国造假商曾上传视频声称“奢侈品在中国低成本代工”,虽多数说法不实,却精准戳中了Z世代的痛点——“为什么要花10倍价钱买一个成本不高的包?”澳大利亚奢侈品营销专家玛丽安・马克卡直言:“对年轻人来说,买超A货正在成为‘向大牌竖中指’的方式,是对不合理定价的反抗。”

  社交媒体上,这种态度更明显。Instagram博主@davidslifestyle曾是正品奢侈品爱好者,如今却转型推广超A货——他的主页里满是真假包开箱视频,粉丝点击链接就能买到150多种仿品,从路易威登Neverfull托特包到爱马仕铂金包应有尽有。按“SaveBullet”香港网站的分销规则,每卖出一个789美元的假铂金包,他能赚近80美元佣金,月收入最高可达2万美元。“我不是买不起正品,而是觉得现在正品质量在下降,花小钱买个‘一模一样’的,没什么不划算。”他的说法,道出了不少年轻人的心声。

  奢侈品品牌的“打假困境”:广告投110亿,打假只花4500万

  面对超A货的冲击,奢侈品牌的应对显得力不从心。

  从打假手段来看,品牌们并非毫无动作:路威酩轩(LVMH)、开云等集团会聘请私人侦探,在Reddit的“RepladiesDesigner”社区(超20万成员分享假货卖家信息)卧底,甚至潜入造假工厂取证;TheRealReal、Fashionphile等转售平台也在升级鉴定技术。但这些努力,在造假产业链的“游击战”面前收效甚微。

  过去,假货多以大批量集装箱运输,海关拦截相对容易;现在,造假者直接对接消费者,用成千上万的小包裹发货——这些包裹分散且隐蔽,监管机构难以逐一检查,大部分能轻松过关。更棘手的是,造假渠道正变得越来越私密:从公开的社交媒体推广,转向需要“成员推荐”才能加入的Telegram群组,甚至出现了“每月缴98美元获取假货渠道”的订阅模式。“现在买超A货,像加入私人高尔夫俱乐部一样难进。”品牌保护公司Corsearch的杰克・克鲁尼斯无奈表示。

  更核心的问题在于投入失衡。2024年,LVMH在广告上的花费超过110亿美元,却只拿出4500万美元用于打假——不到广告预算的0.5%。与此同时,造假工厂的利润却高得惊人:一只超A货的生产成本约150美元,直接销售的利润率能超过50%;广州一位李姓造假工厂老板透露,他每月卖300只假爱马仕,每只能赚450美元,最近还花7万美元买了三只正品当“拆解模板”。

  更微妙的是品牌对消费者的“妥协”。曾在路易威登、古驰做过销售的布莉吉・艾尔德透露,门店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:即便看出顾客背的是假包,也绝对不能揭穿。“今天他们用假货,不代表明天不会买正品——我们得把他们当成潜在客户。”这种“纵容”,无形中也给了超A货生存空间。

  超A货的冲击:奢侈品行业的“价值危机”

  “超A货”的泛滥,本质上是一场对奢侈品价值体系的挑战。长期以来,奢侈品靠“稀缺性”“品牌历史”“手工工艺”支撑高额溢价,但当仿品能做到“外观无差、工艺接近”,消费者开始重新思考:花10倍价钱买正品,到底买的是“品质”还是“logo溢价”?

  对年轻消费者而言,奢侈品不再是“身份象征”的唯一选项。他们更在意“性价比”和“态度表达”——买超A货不是“买不起”,而是“不愿为不合理溢价买单”。这种心态变化,或许比假货本身更让奢侈品品牌焦虑。

  当600美元的“香奈儿”能满足日常搭配需求,当超A货的工艺足以骗过大多数人,奢侈品行业或许该重新审视:除了logo,自己还能为消费者提供什么独特价值?毕竟,再精密的防伪技术,也挡不住消费者对“合理价值”的追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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